【林风X章远】青春吉日
*微胡远，微双杨，胡杨视角注意
*前篇走《喜欢》
*bgm《青春吉日》
“对于十几岁的我们来说，最残酷的事情，是所有美好的事情，都在你尚未准备好时已经开始，却在你终于准备好时悄悄结束。
而我对他那场声势浩大的喜欢，也在那个夏天，终于安静。”
我第一次遇到他是在捷克的克鲁姆洛夫。
“克鲁姆洛夫”是“弯曲的河边草地”之意，被宽阔蜿蜒的伏尔塔瓦河环抱着，在河谷的对岸以城堡为中心的中世纪的城市一望无边，一边是矗立山坡的城堡，一边是马蹄弯环抱的红房老城，幼时幻想里的童话镇，大约就是它的模样。
我是一名自由摄影师。因为工作的需要，我几乎走遍了世界各地的每一个角落，我曾看过无数个不同的朝阳与落日，我拥抱过热情的非洲草原，踏过下雪的慕尼黑，透过天空之境，梦回楼兰故国，在那橘色镶边的五彩光晕中，忠实地用着相机记录见证着浩瀚历史中遗留下来的沧海一粟和大自然给予人类最宝贵的馈赠。
与其说我热爱这份职业，不如说我纯粹欣赏和享受着这种视觉上带来的美和震撼，毕竟谁都喜欢美的东西，我说不上多高尚多有情怀多有艺术细胞，我不过是最普通的那一种世俗人罢了。
那个和我一样有着亚洲面孔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他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休闲裤，和一双白色的球鞋，留着一头清爽干净的短发，像是个还在读书的大学生。他正拖着一个银灰色的行李箱，艰难地行走在石板路上，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了下来，拿出手机转了一圈，似乎是在对着地图确认路线。
我在来这之前做了一些攻略，知道这座小镇并不大。住在沃尔塔瓦河外侧也许是不错的选择，走到镇中心也只要8分钟，镇内却都是凹凸起伏的石板路，拖着行李箱是有诸多不便的，可我看中的那家旅店偏偏在镇内，我便果断舍弃了贪图的方便。
我猜他大概也是住在镇内的，难得在这个不是旅游旺季的时候遇到同一肤色的亚洲人，我心底还是有一丝亲切的，便主动上前用英语询问了他是否需要帮助。
后来我才知道他也是中国人，叫章远，跟我住的正巧是同一家旅店，我反正正好没事闲逛，便给他带了路。
“谢谢你，胡杨。”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听起来很舒服，干净的嗓音就像是三月最和煦的微风，我不由地对他多了几分好感，在这异国他乡能遇到也算是缘分。
后来我跟他随意聊天，又知道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比方说他知道我以为他是大学生的时候突然就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是个小月牙一样。他说他已经毕业很久了，工作差不多有五年了。
我问他你猜我工作多久了？章远抿着嘴摇了摇头，笑着说他不上当，说我看起来也很年轻，搞不好是个在校大学生兼职摄影师，我也忍不住笑了。
我喜欢交朋友，在路上结识各种各样不同的人，在镜头里观察着各式各样的人，我直觉觉得章远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他证实了我的想法。他的身上有着某种矛盾的特质，他看起来很单纯，是个十分真诚的人，也是个很好的朋友，但他有很多事情都模棱两可地用着看似亲切却疏离的表情一笔带过。
他为什么来这里，他给我的感觉好像在找什么，可他不愿意告诉我，基于我在几天前和他也不过是个陌生人，他不愿意过多地告诉我我可以理解，因为他也不知道我很多事情，但那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他，而是他从不曾问过我，而我急切地发现，我想要更多地了解他。
我几年前曾经喜欢过一个男生。没错，我很早就发现我的性取向了，大概还是初中的时候。
但后来因为种种来自家庭，社会的压力，还有我长期在外工作，异地恋，导致我们聚少离多，最后还是不得不提出了分手，这也成为了我心中的一个结，这些年不痛不痒不咸不淡地过了，也以为自己不会再遇到一个令人心动的人了。
其实章远笑起来的样子多少有点像他，但我清楚地知道，他们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即使再怀念过去的日子也没办法倒带重来，我只有向前看。
从战火中幸存的小镇分布着从14世纪到17世纪的建筑，主要是哥特和巴洛克式，五颜六色，有些在外墙上绘制着独具波西米亚风格的彩绘，甚至克鲁姆洛夫城堡上的巨石墙砖、雕花窗棂也是彩绘，所以被称为“画出来”的城堡。据说当年的捷克人向往南欧建筑的明亮堂皇，可自身物资匮乏，难以支撑巴洛克建筑的繁复细节，于是参考意大利的空间透视美学，创造了这种独特的壁画艺术。
章远看得比我还入迷，我不知道他对艺术原来还有这么高的热情。然后我们逛了附近的博物馆，克鲁姆洛夫博物馆、木偶博物馆、席勒的博物馆。那些金色的阳光从红色的屋顶上漏下来，在石板的路上留下斑驳的疏影，我们并肩行站在高耸巍峨的古堡上，俯瞰鳞次栉比积木般的红房顶，穿城而过的沃尔塔瓦河，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动，有那么一刻，我希望我能够就此停留下来。
我看着章远静静凝望着远方的侧脸，时光安静地慢了下来，轻柔地流淌在他的身侧，我忍不住问了这些天来我一直想问他的问题。
“你为什么来这里？”
不得不说章远跟我很合拍，不管是性格也好，自然而然恰到好处的相处方式也好，有这么一种人就是你明明才刚认识他，却感觉跟他认识了很久。
这世界上每天都有几亿的人在错过，找到一个一拍即合的人是多么地不容易，而我直觉他跟我是同一种人。
“…………”章远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但因为实在太轻了，我甚至怀疑是我幻听了，“如果我跟你说我就是来散散心玩几天，你信吗？”
我猜他一定是看见我一脸‘你说呢？’的表情，他终于抿着嘴轻轻地弯了嘴角，“我来找一样东西。”
这个答案依旧很模糊，但我看得出来那始终环绕在他身上淡淡的伤感，那也许是他不想触碰的部分，或是过去的回忆，我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了。
于是我转移了话题，“听说这附近有一家很出名的手工冰淇淋店，不如我们去尝尝吧。”
我做攻略的时候习惯了风景之后接着便是美食。食也是美的一种，只不过那是给予味蕾最美的享受。
我点了一根香草味的手工棒冰，章远点了一根巧克力的，但是棒冰不像冰淇淋，一下子就化了一手，我见章远怔怔地盯着我的棒冰发呆，我忍不住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怎么了？该不会是想吃我的吧？”
章远像是下一秒突然从某种记忆里抽离回了神，他转过了身背对着我，有道光照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圈模糊的轮廓，好像很快他就会融入那道光之中，然后消失在我触摸不到的地方。
“胡杨你知道吗，其实香草和巧克力混在一起的味道，一点都不甜。”
就在我以为我跟他的关系会这样不近不远陷入焦灼的时候，章远主动约我要不要一起去库特纳霍拉转一圈。
库特纳霍拉是捷克西部城市，在布拉格东南约72公里处。中世纪银矿开采驰名欧洲，14世纪哥特式建筑、17世纪巴罗克式建筑和博物馆，还有14至15世纪王宫和造币厂是那里的特色。
男人大抵不管经历了多少风雨过了多少岁都还是会在心底保留着一份幼稚，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和谁较劲，是觉察到的隐隐约约和章远口中‘丢失的东西’有关，还是和努力向前看，要将过去彻底遗忘的我自己，在我们抵达U Kata的时候，我拦住了章远的手，用着有点气息不稳的英语对着前台说，“我们要一间房。”
我感觉到章远诧异的目光和我自己发烫的耳根，我又重新清晰地重复了一遍。这次我用余光瞥见了章远微微泛红的脸颊，那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
但我想着，如果时光能够重新倒回，我也许不会凭着一时冲动而踏出这一步来，或许我们两个就这样不远不近的当个朋友更合适，我们其实都还没做好准备。
有些人遇到，光是感觉对了没用，必须要在对的时间。
如果他不是在我之前就遇到了一个，占据了他生命全部的人，或许我们……我也不知道。
一楼的啤酒苦得呛人，这也是我不喜欢喝生啤的原因。
章远喝醉了，他的眼神湿润而又迷离，乖顺得不像话，但口中呢喃着的名字却是那样让我心疼。
“林风……林风……你在哪里，不要丢下我……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每一次夜深人静的时候，每一次欢聚过后，每一次无意中在别人的口中听到你的消息。这些年我假装我自己过得很好，其实我知道我一点都不好。我的笑容都是假的，说的话也都是假的，因为你不在了，我就成了一只贝壳，窝在自我保护的躯壳里，每一天都在自我催眠……我假装我忘了你，每次却都忘了我已经忘记你了……”
他说得越是真情流露，我就越是难过。
原来酒后吐真言是真的。
然后我断断续续在他口中得知了一些关于他和林风的过去。
那就像是一本青春小说，带着甜酸的青涩，像是雨后的青草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我的脑海中好像勾勒出了两个人的样子，他们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服，白色的球鞋一尘不染，松松垮垮地背着书包，或跑着或慢吞吞地走在学校的走廊上。
明亮的教室里，有什么在闪闪地发着光，他们靠着彼此的肩膀大声笑着，嬉闹着，好像一阵轻抚过的风，互相追逐着，缠绕着，他们坐在课桌前解着难解的数学题，一个人却在xy轴的坐标下画出了一个爱心来。
在那下课的铃声响起，他们偷偷在放学后无人的角落里接吻、拥抱、牵手，他们畅想着关于未来，关于他们最纯粹、稚嫩的爱情。
我为他，为我自己，也为那个叫林风的人感到说不出的心疼。
那是一段我注定无法插足的过去，而章远的爱情永远得停留在了那年的夏天，再也没有出来过。
我想，是时候说再见了。
我出于私心偷拍了一张章远熟睡的照片。
我拍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但章远是最特别的一个。
他让我想起了我的初恋，或许一直以来错的都是我，我自以为在我付出了便总在不知不觉中要求对方也付出对等的感情，可我忘了感情是无法去衡量的。
所谓的付出多或是少，到头来会觉得不公平不过是因为我爱得不够深而已。
我在他的床头给他留了一张纸条。
“或许，你应该去布格拉广场的许愿池里投一枚希望试试。
你应该听过《布拉格广场》吧？
‘我就站在布拉格黄昏的广场
在许愿池投下了希望
那群白鸽背对着夕阳’
或许，你的愿望就会成真了。
但无论如何都祝福你，我亲爱的朋友。再见。”
我在告别了章远之后，便回到了北京，当初我和他也在北京买了房，说要一辈子都在一起，分手了以后这房子也就再没有人住过。
我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顿时觉得整个人也跟着神清气爽了起来，飘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种归家的感觉，也是时候放慢步伐了。
隔壁新搬来了一个邻居，是个画家。那人顶着一头微卷的毛，穿着个骚包的皮衣，看上去有点轻浮，但大概所谓的艺术家都是这样，颓废中带着点性感？
他不请自来地跑来我家，就擅自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哎，这什么啊？明信片？这不是布拉格广场吗？”
我是个摄影师，对于美有着敏锐的触感，这位杨先生虽然有点自来熟，但他的气质确实有点迷人，我只能选择原谅他。
“那是我朋友寄给我的。”
“只是朋友？不是情人？”
“……不是。他有男朋友了。”
“那你还缺男朋友吗？”那人勾起嘴角，眼睛里全是细碎的光，好像那些金色的粉末被揉碎了，散进了他的眼中，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震惊得完全不知所措。
当然这是，另一个故事了。
我想在最后说的，是关于我的朋友，章远的事情。
他不知道怎么找到关于我的住址的，他说他在警局有认识的哥哥，查到的。我在想这算不算是警察执法中的违法行为，但这当然是开玩笑的，我还是很高兴能收到章远的信和明信片。
他说他要感谢我，是我让他更认清了自己。
我很高兴他对于那晚，还有我们之间可能有些模糊暧昧成分的忽略，我们也许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不可能的，不管是他还是我，我们更像是两个孤独的人，在遥远的异乡，互相舔舐着伤口。
他在布拉格许了愿，没想到竟然真的实现了。
章远回来公司的第一天，林风居然就那样出现在了他们的公司，有那么一瞬间时间好像在那里定格，场景在那里变换了，他们回到高一三班的教室里，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他望着他的眼睛，好像穿透了遥远的过去和未来，来到了彼此的身边。
我想，这大概是给予这一场青春最好的结局了吧。
所谓的湛蓝的青春，
就像是直射出的耀眼光线一样，
在追逐着，无限漫长的时光隧道里，
将两个人的影子永远定格在，那一天。
——致最亲爱的你，永不褪色的青春吉日。
2019.3.1
*此文也献给高考的小伙伴，祝高考顺利！
愿你能时常想起你我年少时最初最美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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